公司里一团乱的状况自然也逃不掉刘总的眼睛，这局面正合他意。
当天下午他便找来了公司，坐进了沈律之的办公室。
“沈总别来无恙？”
“托刘总的福，一切都好。”沈律之淡淡回应。
“沈总，我今天来，也是想帮贵公司解决现在面对的难题。不如这样，您把英语课代表那个丫头叫进来，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沈律之握紧了拳头，指节都发白了：“刘总，她只是个小员工，什么决定都做不了，你有什么高见不如直接和我说。”
刘总拍拍沈律之紧攥着的手：“沈总放松点，在你的办公室我能对她做什么呢？”
沈律之迟疑片刻，还是拿起电话叫进来了英语课代表。
进门的英语课代表看到刘总便想转身逃跑，却被沈律之叫住：“言希，刘总有事想说，就在我办公室里，不会对你做什么。”
英语课代表定了定心，上前站在了沈律之旁边：“刘总，您有什么吩咐。”
刘总丝毫不遮掩自己眼睛里的色欲，他死死盯着英语课代表丰满的胸部，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沈总，我对你这位秘书爱慕很久了。”
沈律之冷笑一声：“刘总有话直说。”
“我的意思是，你把英语课代表交出来，我不仅继续恢复给你公司的投资，而且新的项目我也立刻和你签订合同。你面前的困境，马上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英语课代表脸色瞬间惨白。
她知道现在公司确实处于前所未有的极大危机之中，今天若是沈律之把自己交出去以换取公司的稳定运营，也是无可厚非的。
一个女人和一家公司，大概是不难取舍的吧。
“啪”的一声打断了英语课代表的胡思乱想，沈律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眼睛通红，仿佛要喷出火来。
“刘总，是那天挨的打不够疼吗？”
“沈律之你真是给脸不要。你就且看着这公司毁在自己手里吧！”
刘总摔门离去。
沈律之手撑着桌子低下了头，英语课代表静静地从背后抱住了他：“我好像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但还是，谢谢你。”
“没事了，你先出去吧，我这里事情还很多。”
英语课代表看看沈律之有些疲惫的脸，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她本以为这出闹剧到这里可以暂时画上一个句号，接下来就看他们公司如何力挽狂澜缓解局面。
没想到，在晚上下班前，一个高贵华美的女人，哒哒地踏着高跟鞋赶来了公司，是沈律之的母亲。
她明显带着怒气冲进了沈律之的办公室：“律之！你是鬼迷心窍了吗！”
整整一天都忙到脚不沾地的沈律之被沈母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母亲，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你迟早要被那个女人害死！”
“母亲您在说什么啊？我不是答应娶若琳了吗？”
“你还记得你要娶若琳！别给我装傻，刘总都给我打电话说了！不就是个女人吗？为什么不能交出去。”
“母亲，这也关系到我们公司的尊严。”
“别给这事扣高帽子！明明就是能简单解决的事情！你就是被那个女人迷得鬼迷心窍了！早晚会毁了一切！”
沈律之看沈母在气头上，也不敢再反驳，任由她站在办公室内骂了自己二十多分钟。
最后，沈母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愤然离去。
就坐在办公室外的英语课代表自然是目睹了这一切。
虽然办公室隔音极好，她什么都没听到，但是从沈母的愤怒程度来看，她也猜出了几分。
沈律之又因为要护着自己被骂了吧…
而这时气冲冲出门的沈母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担忧的英语课代表，她立刻走到英语课代表桌前，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小狐狸精，别得意。只要还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看着律之跳进你的圈套里去。”
没等英语课代表回话，沈母便直接离去，仍旧是那副优雅的样子。
英语课代表有些发愣，她其实很早之前就再没想过要和沈律之有些什么了。
无数次沈律之在自己和慕若琳之间选择相信慕若琳的时候，都让她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大概真的不是有一个人努力就可以有结果的，无法强求。
可是在沈律之踹开包间门护着自己的那个瞬间、在他为了自己对合作方动手的那个瞬间、在他为了自己被母亲骂的瞬间，英语课代表好像，有一点动摇了。
天色渐晚，公司里的人陆陆续续下班回家了。
沈律之桌子上的文件仍旧堆成小山，他皱着眉头一份份仔细查看，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英语课代表便也坐在位置上，她想陪着他。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英语课代表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
一脸疲倦的沈律之走了出来，看到英语课代表还在，他显然有些惊讶：“你怎么还没回去？”
“等你啊，一起去吃个宵夜吧。”
沈律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快凌晨两点了，没有宵夜了吧。”
“两点了？！”英语课代表也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那回去吧，我们可以煮碗面，然后早点休息。”
沈律之点点头，二人驱车回到了别墅。
英语课代表没有叫醒保姆，而是自己下厨熟练地煮了两碗面。
她端出来的时候，沈律之已经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英语课代表有些心疼，她轻轻拍了拍沈律之：“律之，这里不舒服，去楼上睡吧，我扶你上去。”
睡意朦胧的沈律之难得柔软的任凭英语课代表扶上了楼，他没注意到，她很久很久没有叫过“律之”两个字了。
这一晚，沈律之是抱着英语课代表睡得。
这好像是第一次，在没有暧昧接触的情况下，他抱着她睡。
英语课代表的脸通红，却难得的安安心心睡了个好觉。
公司的情况并没有随着沈律之和英语课代表关系的缓和而有所好转。
面对每况愈下的状况，慕若琳决定要趁机做点什么。
于是在沈律之救下英语课代表的三天后，他接到了沈母的电话：“律之，你今晚回家吃个晚饭吧。知道你忙，就吃个饭，不耽误你多久。”
沈母这样一说，沈律之便也不好反驳，只好答应下来。
晚上他回到沈家，却发现餐厅里坐着的，不止有沈母，还有一个月后就要和他步入婚姻殿堂的慕若琳。
沈律之倒也不算惊讶，母亲喜欢慕若琳他一直都知道：“母亲我回来了。”
沈母点点头，示意沈律之坐下。
“律之，最近你公司的情况我和若琳都知道，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若琳帮你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
慕若琳赶紧接过话茬：“律之，我父亲以前有很多商场上的朋友，有位梁伯伯和他是多年故交，如果我去求求他，他一定会出资帮忙度过难关的。”
沈律之一想，说的大概是Y市的梁总，如果他真的愿意伸出援手，那确实是可以帮自己维护住公司的稳定。
“好…若琳，那就拜托你了。”
慕若琳一脸为难：“不过律之，你得先做件事情我才能去求梁伯伯。”
“你说，为了公司都可以。”
“是这样的，梁伯伯和我父亲是故交，如果是我的事情他自然会全力帮我…但是律之，人人都知道你和慕氏的破产有关，梁伯伯必定不会帮你的…”
“那怎么办？是需要我去找梁总道歉吗？”沈律之皱皱眉，慕若琳说的是实情。虽然外界不太清楚，但慕老爷子的故交还是很清楚自己对慕氏做了什么的。
慕若琳摇摇头：“律之，道歉肯定没有用的。但是如果…如果我们结婚了，那帮你就等于是帮我，我多为你说说话，梁伯伯还是会同意的。”
沈律之明白了，慕若琳大概是不想等到下个月了，今天她说的虽然不是假话，但主要目的仍有些来催婚的意味。
“若琳，你想把婚约提前？”
慕若琳一脸委屈：“律之，不是我想不想提前的问题，而是公司多拖一天就多一些损失啊…”
“提前到什么时候？”
“律之，就下周吧，一切都有我和伯母来准备。早点结婚我就可以早点去求梁伯伯，这样对公司比较好。”
沈律之犹豫了。
说来讽刺，此刻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英语课代表这个过去他恨极了的女人。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慕若琳开了口：“律之，梁伯伯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和我最为亲近。”
沈律之明白，慕若琳这是在暗示自己，只有她能够求得动梁总，只有她才能救自己。英语课代表，是不行的。
这时，久不开口的沈母忍不住了：“律之，你该不会还在想着那个英语课代表吧！我告诉你，她就是个灾星！自从她来你身边，就没有一件事顺利！”
沈律之没说话，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母亲的想法。
沈母敲了敲桌子：“这话我也告诉过英语课代表了，只要我还在一天，她就别想嫁进来。当然，如果是你执迷不悟，那我只能解决了她，让你死心。”
一股寒意笼罩着沈律之。
他自然知道母亲口中的“解决”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了，母亲是如何守住父亲的那份宠爱的，沈律之最为清楚。母亲的手段，他也见识过无数次。
只要是沈母想要伤害的人，一定不会过得舒服。
不能再害了言希了…沈律之想。
于是他迅速地点点头：“我和英语课代表没什么，我只是怕时间太紧张的话，母亲和若琳的压力会很大。”
两个女人满意地笑了。
慕若琳娇滴滴地开了口：“不会的律之，我和伯母都可以很快就准备好。你忙你的工作，下周直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就好啦。”
这顿饭看起来吃的融洽无比，只有沈律之的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愧疚。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情绪为何而来。
晚上沈母执意要留沈律之去和慕若琳睡一个房间，被沈律之以工作文件留在自己家里为由拒绝了。
在和英语课代表签下合同把她收为情人之后，沈律之面对慕若琳的时候便没有了丝毫冲动。
有时候他也会问自己，自己还要娶慕若琳，到底是因为爱，还是那时爱而不得的执念和遗憾，亦或是仅仅因为母亲的以死相逼呢。
他说不清。
只是这种说不清，总让他觉得不安。
看着沈律之离去的背影，慕若琳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
原本她那天把英语课代表留给刘总，是确定事情一定能按照自己所想发展的。她甚至还专门嘱托他们留下视频，以便到时候让沈律之好好看看英语课代表有多脏。
没想到那天不仅没害成英语课代表，反而让沈律之来了出英雄救美，和英语课代表关系更进一步，把她自己气了个半死。
更可怕的是，沈律之的公司因此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不过对她来讲，也可以算是因祸得福了。不仅沈母愈发讨厌英语课代表，自己与沈律之的婚礼也可以提前了。
原本今晚的一切都进展顺利，她终于可以如愿嫁给沈律之了。
但沈律之的执意要走却还是让她有点失落，如果一个男人连碰都不愿意碰自己，那他会爱自己吗？
沈母看穿了慕若琳的失落，拍拍她的肩：“这些都不重要，他最近公司事情太多了，没这个心思也很正常。再说你们下周就结婚了，还怕没机会吗？”
被戳穿心事的慕若琳有些害羞：“不是的伯母，我只是怕他完全是因为我们的相逼才愿意娶我，我怕他其实并不爱我。”
“若琳啊，你和律之两情相悦了这么多年，怎么现在反倒开始瞎想了呢？律之只是暂时被那个英语课代表哄骗了，等你们一结婚就好了。”
慕若琳笑笑：“希望真的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另一边的沈律之已经回到了别墅门口，他心里默默地祈祷英语课代表已经睡了。
推开门却一眼看到在餐桌边打盹的英语课代表。
她面前，是一碗沈律之最爱的蛤蜊粥。
听到门响的英语课代表立刻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摸了摸面前的粥碗：“你回来啦，粥有点凉，我去给你热下。”
沈律之心情复杂地点点头，一时之间他竟不敢对上英语课代表的眼睛。
粥很快热好，英语课代表坐在沈律之对面，带着笑颜看他喝粥。
“时间要是定格在此刻就好了。”英语课代表想。
她不知道的是，沈律之也在心里默默说了这句话。
一碗粥很快喝完，英语课代表去厨房洗碗，沈律之在饭厅里来回踱步，最终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他站在门边看着英语课代表的背影，恰好和收拾完转身的英语课代表对视。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了几秒，沈律之心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愫。
他一把抱起英语课代表，带回了房间。
沈律之一件一件脱下英语课代表的衣服，仿佛是在欣赏一件自己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英语课代表的脸上微微泛红，看起来满是清纯。
但落在沈律之的眼里，却让他更想打破这份清纯。
这一次沈律之难得的没有再那样粗暴，他细细地吻遍了英语课代表的全身，又轻轻地进入她的身体，每一步都极尽温柔。
英语课代表动情地抚摸着沈律之的头发，完全地沉浸在了这场欢愉之中。
女人娇嗔的叫声和男人用力的喘气声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情欲的气息，这一刻，他们只属于彼此。
结束后英语课代表躺在沈律之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他心脏的跳动声。
一切都看起来平静又幸福。
沈律之的声音却有些不合时宜地响起：“我的婚礼，提前到下周了。”
怀里的女人瞬间弹坐了起来：“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律之不敢看她：“下周，我就要和若琳结婚了。”
晴天霹雳。
刚刚还沉浸在微小幸福中的英语课代表只觉得两眼一黑，四肢发麻。
她知道他是不属于自己的。
她知道他终究要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逐渐老去，过上他想要的那种幸福生活。
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在那些他给予自己温柔的瞬间，在那些他拼尽一切也要保护她的瞬间，她总是恍惚地以为他们之间能有一个结果。
她常常觉得，是不是只要自己不去想起沈律之要结婚了，那自己就可以不用面对了呢。
可现在，在这一场无尽温柔的缠绵结束之后，沈律之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
这次，他真的要彻底属于别人了。
下周的某一个晚上，他就要为另一个女人穿上西服，拉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步入礼堂，和另一个女人在床上缠绵。
也许，是在她和沈律之缠绵过的每一个角落缠绵。
英语课代表的眼泪流了下来：“那我们今晚，算是，你给我的补偿？还是你给我的，羞辱呢？”
沈律之坐了起来，他的表情满是认真：“你不是我的玩具，这也不是一场羞辱。”
这话听在英语课代表耳朵里，只觉得无比的好笑。
她坐在床上笑的歇斯底里，眼泪却不停地滴在床上，沈律之想把她抱进怀里，却被她拼命挣脱。
“好，祝沈律之先生和慕若琳小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英语课代表一字一字说出口，但每一个字都像刀一般扎在她自己心上。
沈律之没有回应。
英语课代表站起来穿好衣服，平静地向外走去。
走到房间门口时，她突然回头：“沈律之，明天我要请一天假。”
依然没有回应。
英语课代表也不需要回应。
这一夜，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堵厚厚的墙，但他们却因为同样一件事情，没能睡得着。
其实就连沈律之自己都不明白他自己的想法了。
也许“要娶慕若琳”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个习惯性的执念了。而这到底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仍然爱她，也许答案是否定的。
从前他毫无疑问是讨厌英语课代表的。
她卑微的追求在他看来完全是他追随自己真爱的绊脚石，那时被慕氏逼迫着和英语课代表结婚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要报复。
他做到了。
他毁了整个慕氏，但最后却没有了大仇得报的快感。
最初他留下英语课代表，他一直对自己说，那是因为他心里的恨意仍要对英语课代表发泄，他要让她生不如死。
可这之中，是否有一点点愧疚，一点点不舍呢？
沈律之也不知道。
后来他见到了完全不一样的英语课代表。
她坚强勇敢，能在多重打击之后顽强地给自己谋求出路；她能力强大，能在公司的众多人才之中脱颖而出；她敢爱敢恨，能和慕若琳斗智斗勇，也能为慕与风受尽委屈。
他好像是真的爱上她了吧。
他讨厌别的男人靠近她，害怕自己的母亲伤害她，他想一直一直一直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委屈。
可是她现在受到的委屈，好像都是他给的了…
那天他赶去饭店救她，一路上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那一刻他问自己，爱的究竟是谁呢。
没有答案。
又或者说，是他不敢面对这个答案。
他知道慕若琳搞了很多鬼，包括那天在饭店。
但是他好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感来面对这个和自己印象中并不相同的女人，他对她有很多愧疚、很多遗憾、很多不甘。
他一直以为也是有很多爱的。
可是这样充满心机的恶毒女人，似乎已经完全不是他爱着的那个慕若琳了。
还爱她吗？
不爱了吧。
会娶她吗？
还是…会吧。
太过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早起去上班的沈律之在客房门口站了片刻，抬了抬手却最终没能敲响那道门。
他缓缓下楼，脸上写满了疲惫。
管家却在楼下笑眯眯地看着他：“少爷，您可终于想通了！”
沈律之有些不解：“想通什么？”
一旁的保姆接上了话：“英语课代表小姐一大早就走了，我问她不等您一起上班吗，她说她不去上班了，她要走了。”
“走了？！”这是沈律之万万没想到的。
她要彻底离开自己了吗。
他终于，是要失去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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